让花开缓一缓
天空像一张揉皱的灰纸,雨丝斜斜地戳下来,冰凉地贴在手腕上。我攥着刚发下的试卷,薄薄一张,却冷得透骨——分数栏里的两位数字像枯败的花苞,尚未绽放就宣告凋零。
进入初中,课堂像上紧了发条的跑步机,作业、周测、月考、竞赛……所有人都在提速。我也把“快”奉为圣旨:笔记飞一样爬满纸格,笔芯两天换一次,晚自习铃响前必定“交卷”。我以为只要先冲到终点,就能摘到最甜的果子。可接连几场考试,我却一次次被甩出跑道。为什么愈快愈乱?我盯着雨幕,心里空得发慌。
忽而想起小学那堂“慢”课。老师发给每人一粒花种,让我们带回家养。我把黑褐色的种子埋进松软的培养土,每天定量浇水,第三天它就探头,嫩绿得像婴儿打了个哈欠。我欣喜若狂,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蹲守。可花苞鼓胀了十来天仍不开放,耳边却传来同学们“我的开了”“红的像火”的炫耀。我急了,把整壶水一股脑倒进花盆,第二天,花瓣果然撑开,却黄瘦、萎靡,像早产儿皱巴巴的脸。父母摸着我的头说:“花要先深扎根,再慢吸阳光,你催得太狠,它只能虚弱地开。”那时的我懵懂点头,把花盆移到角落,不再猛灌,也不再数日子。直到某个清晨,它忽然挺直腰杆,开出圆润饱满的粉色,我才隐约明白:原来“缓”是另一种养料。
如今,雨声淅沥,我仿佛听见那朵小花在记忆里轻轻咳嗽——原来我就是那朵被催熟的花。开学以来,我把“做完”当目标,把“写满”当标准,却忘了“做会”才是本质。我深吸一口气,像把花壶放下一样放下焦灼:把数学题拆成三步,把英语阅读划关键词,把物理错题重新推导……不再追求“秒交”,而是追求“一次做对”。一周后,作业依旧按时完成,字迹却工整了,思路也清晰了;再一月,月考成绩上浮三十多分。我这才看清,“缓”不是减速,而是校准;不是懈怠,而是深耕。
雨停了,云层裂开一道淡金的缝。我把那张曾令我冰凉的试卷摊在窗台,让风把皱褶抚平。我想象泥土深处,一粒新的种子正悄悄伸长根须,它不急着破土,而是先把自己牢牢系在大地上。我知道,属于我的花期也在暗中酝酿——只要我愿意给它时间,给阳光透进来的缝隙,它终会在某个清晨,啪地一声,开出最自信、最健康的颜色。
让花开缓一缓,让根再深一寸,让阳光再暖一分。别急,最好的绽放,总在从容之后。
指导老师:范礼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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