让灵魂缓一缓
走得太快,灵魂跟不上身体。
-题记
黄昏时分,我站在二十楼的阳台。城市在脚下奔流不息---车灯汇成光的河流,高架桥是钢铁的血管,输送着疲惫的躯壳。霓虹闪烁如急促的呼吸。而我,是这个喧嚣中,即将耗尽能量的电池。
直到那个周末,父母把我送到了住在深山里的张爷爷家。临行前,父亲只说了一句话:“去让灵魂缓一缓。”
初抵时,我的灵魂仍保持着城市的频率。山风过耳的静谧让我坐立不安,溪流清脆的叮咚仿佛在提醒我错过了什么重要消息。张爷爷什么也没说,只是在清晨叫醒我,递给我一只竹篮:“后山的栀子开了,去采些回来。”
那是一条被露水打湿的小径,我的脚步起初忽忙,像在城市里赶着上学一般,直到几次险些滑倒,我才不得不慢下来。这一慢,整个世界陡然改变了刻度---
我看见光如何透过樟树的叶隙:先是锐利的一束,在落地前被苔藓揉碎成温柔的金粉。我听见声音的层次:远处啄木鸟的叩击是沉稳的节拍,近处山雀的低鸣是灵动的装饰音。最让我震憾的是那些气息:腐殖土深沉的甜,野菊清冽的苦,以及突然袭来的,让我瞬间驻足的那缕芬芳。
它不疾不徐地弥漫,将我牵引至一株老栀子树前,花朵兀白盛放,洁白如初雪凝成的钟盏。我俯身深深呼吸,那香气仿佛有形之物侵入我的肺腑,洗涤着被城市尾气塞满的感官。它继续向体内流淌,甚至抚平了某种说不清的焦灼。我忽然领悟:这山间万物从未因无人赏识而停止散发美好。它们的存在本身即是圆满。
我学着张爷爷的样子,极轻地采下花朵,仿佛不是在采摘,而是在接受一份馈赠。傍晚,我们将栀子铺在竹匾里。张爷爷坐在门槛上,烟斗明灭:“你们城里人,总把魂跑丢了。魂这东西,得快事慢做,急事缓待,它才跟得上。”
那一刻,山风穿堂而过。我感到某种沉甸甸的东西从胸腔缓缓卸下---那不是重负,而是经年累积的尘埃。取而代之的,是栀子的清香在心房盈盈荡荡地回旋。
如今,那缕香气仍在我心间驻存。每当我又要被速度吞噬,它便消然浮现,提醒我曾有一条让灵魂追上自己的小径。真正的缓一缓,并非停滞,而是让生命恢复它本来的呼吸:一次从容的吐纳,一段允许月光沉淀的间隔。
而我们的灵魂,也唯有在这样的缓慢中,才能触碰到永恒的芬芳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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