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国庆,我们没去远方凑人海,而是沿着弯弯的山路,盘旋着去了四明山看望爷爷奶奶。车刚拐进山口,山风就带着松针的清苦、野花的甜香扑进车窗,空气里都是草木的呼吸,洗得人心里亮亮的。
我坐在院中的石板凳上晃着脚丫,怀里捧着奶奶刚从灶膛里掏出来的红薯,外皮焦黑,剥开却是蜜色的瓤,暖烘烘的,像揣着个小太阳。爸爸突然拍拍我的肩:“走,带你们捡秋去!”我眨眨眼,脑袋里冒出个小问号:“捡秋?是啥呀?”爸爸神秘地笑:“就是把秋天装进口袋!”我立刻拉着奶奶找了两个布袋子,提在手里晃晃悠悠,像提着两只等待装满惊喜的小灯笼。
山路弯弯,两旁的杂草长得比我还高,草叶上的露珠沾湿了裤脚。爸爸走在最前面,手里攥着根木棍“哗哗”地打着草,惊得几只黄黑相间的小蝴蝶扑棱棱飞起,停在野菊上,翅膀还在轻轻颤。“看这个!”爸爸突然停在一根老藤前。藤上挂着几个紫灰色的“大香蕉”,皮已经咧开了口,像咧着嘴笑,露出雪白半透明的果肉。“这叫八月炸,我小时候的野味儿!”爸爸摘了一个递给我,我轻轻咬了一口,清甜里裹着点奶香,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,像秋风踮着脚在舌尖跳舞。
再往上走,野猕猴桃把树枝压得弯弯的,青褐色的果皮上覆着层细毛,比超市里卖的小一圈,却香得霸道,隔着老远就往鼻子里钻。我踮着脚摘了几个,塞进衣兜,“咚”的一声轻响,像揣进了颗毛茸茸的小心脏。爷爷在不远处的坡上喊:“选又大又软的摘,那样的才甜透了!”他的声音撞在山壁上,弹回来,带着笑意。
灌木深处突然闪过几点红,像撒了把红玛瑙——是柘树果。爸爸摘了一颗塞进我嘴里,轻轻一咬,酸甜的汁水“噗”地在舌尖炸开,像山里悄悄放了个小鞭炮,鲜得人眯起眼。一路上,爸爸还教我认草药:黄精胖乎乎的,一节节埋在土里,像小鸡腿;垂盆草从岩石缝里垂下来,叶片圆圆的,像串绿色的吊坠;车前草贴着地皮长,叶片铺得平平的,爸爸说那是秋天给蚂蚁搭的“小板凳”。
走得口干舌燥时,石壁后传来“叮咚”的水声。扒开挡路的蕨类植物,一汪清泉正从石缝里渗出来,积成个小水洼,水底的鹅卵石看得清清楚楚。我双手捧起喝了一口,清凉从舌尖直窜到胃里,刚才爬山的累劲儿一下子跑没了,我咂咂嘴,这是“大山牌可乐”,比啥饮料都解渴。
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,比身后的松树还高。两个布袋子鼓鼓囊囊的,装满了秋:八月炸的甜、猕猴桃的香、柘树果的红,还有草药混在一起的特殊芬芳。我低头摸摸胳膊上被荆棘划出的小口子,结了层细细的痂,一点也不疼,倒像是大山给我的勋章,闪着光。
爷爷在院门口迎着我们,看见鼓鼓的袋子,笑得眼角堆起皱纹:“山里的秋啊,捡得越多,心越富有。”我使劲点头,摸着袋子里圆滚滚的果实,忽然觉得这个国庆,虽然没有高铁呼啸、海浪拍岸,却让我把整座四明山的秋天,偷偷背回了家——它藏在布袋子里,也藏在心里,沉甸甸的,满是甜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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