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总以为,江南是水做的。
不是那种奔涌的、咆哮的水,而是静的、软的,像时光凝成的玉露。它从屋檐角滴下,从石拱桥下穿过,在乌篷船的橹声里荡漾成无数细碎的涟漪。第一次站在周庄的双桥上,我便被这种水的气质包裹了——不是看见,是感觉,仿佛整个人都浸在一种透明的、流动的清水里。
水是江南的底色。晨光初露时,河水醒得比人早,水面浮着极淡的烟。正午的阳光照下来,水便活了,金光跳荡,漾起细碎的金粉。水把天、把桥、把老房子都揽在怀里,于是水里也有了一个完整的世界。
有水,便有了桥。江南的桥从不张扬,它们谦卑地弓着背,连接着此岸与彼岸。偶尔有乌篷船从桥洞钻出,船公不紧不慢地摇着橹,活脱的一派闲适景象。
沿着河岸走,会遇见在石阶上浣衣的妇人。她们抡起棒槌,不重不轻地敲打着衣物。更远处,有老人在临水的廊下对弈,茶香混着水汽袅袅升起。
我突然明白,江南的水不是风景,而是一种生活方式。它教会这里的人慢下来,柔下来,像水一样包容,一样坚韧。
离开时,我回望那片水乡。暮色四合,灯火初上,水里的倒影比岸上的实景还要清晰。江南最美的,从来不是它本身,而是它在水中的影子——那个水做的、永远荡漾在时光深处的江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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