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老家在山脚下,日子过得慢悠悠,连空气里都飘着各种细碎的声响,凑成了专属于那儿的调子。
天刚蒙蒙亮,大公鸡就准时站上院门口的石墩子。它抖了抖油光水滑的羽毛,亮闪闪的。接着,它亮开嗓子“喔——喔——”叫,在空荡荡的山谷里打了个转,又慢悠悠飘回来。
等太阳把村子晒得暖烘烘的,风也跟着醒了。它轻轻吹过院墙外的老槐树,槐树叶被吹得“沙沙”响,像谁在低声说话。树上的麻雀被这动静闹醒,扑棱着翅膀从枝桠间飞出来,“叽叽喳喳”地叫着,有的落在屋檐上,有的飞到晒谷场边,好像在抱怨风搅了它们的好梦,又像是在跟同伴打招呼。村里的小孩们背着书包往村口走,路过老槐树下时,总忍不住停下脚步,抬头看看蹦跶的麻雀,听着树叶和鸟叫混在一起的声音,嘴角都带着笑。
到了傍晚,炊烟从各家屋顶冒出来,混着饭菜的香气飘在村子上空。田埂上,扛着锄头回来的大人哼着不成调的山歌,脚步声“噔噔”地踩在土路上。院子里,奶奶拿着竹扫帚扫着地,“唰唰”的声音和屋里传来的锅碗瓢盆碰撞声,凑成了最热闹的傍晚。
夜里的村子静下来,却不是一点声音都没有。墙角的蛐蛐不知疲倦地“瞿瞿”叫,偶尔还有几声狗吠从村头传来,又很快消失在夜色里。这些声音混在一起,一点都不吵,反倒让人心里踏踏实实的。
小时候,总打着电话问爸妈,山外面是不是比老家热闹多了。后来,真跟着爸妈到了打工的地方,路上的车“嘀嘀”地叫,街旁的霓虹灯亮得晃眼。可住了大半年,隔壁的邻居都没说过几句话。爸妈天天早出晚归,我和弟弟只能守着屋子玩,听不到槐树叶的“沙沙”声,也听不到公鸡的晨叫,连夜里都静得只剩空调的“嗡嗡”声。
这时候才明白,我想念的不是热闹,是老家那些带着烟火气的声音,是藏在声音里的安稳日子。那些声音跟着老槐树、老房子一起,刻在我心里,不管走多远,一想起就觉得暖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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