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我居住的小区楼下,墙根处立着株毫不起眼的郁春棒。它从不像月季那样把花苞高高擎在枝头招摇,也没有玫瑰那袭人的甜香——只是把深绿的叶片轻轻贴在斑驳的墙面上,安静地顺着墙角的纹路生长。
春日里,园中的花事最盛:月季垂着粉瓣摇曳,玫瑰裹着香风舒展,连矮丛里的雏菊都攒着劲儿绽出黄蕊,把春风染得姹紫嫣红。而这墙角的郁春棒,只悄悄顶出几簇莹白的花:花瓣薄得像浸了水的纸,花蕊是浅黄的绒,风一吹,细碎的香才裹着青草气漫开——淡得像没说出口的话,全不张扬。更叫人动心的是雨来的时候:豆大的雨点砸得娇花们纷纷垂了头,它却把茎秆挺得更直,任雨水顺着叶片淌进根里,像在稳稳地接住每一寸滋养。
望着这丛郁春棒,我忽然想起小区的环卫王奶奶。上次台风过境的清晨,雨还扯着线往下砸,她裹着亮黄的雨衣,裤脚卷到膝盖,踩着没过脚踝的积水走到楼下。风把共享单吹得东倒西歪,她蹲下来,先把车把扶稳,再攥着坐垫慢慢把车立直,帽檐上的雨珠顺着皱纹滑进衣领里,她也没顾上擦。等车都归了位,她又摸出随身的布巾,蹲在长椅旁擦黏在上面的泥点——布巾浸得透湿,她就攥攥干再擦,直到木质椅面露出干净的纹路。等有人路过要坐,她才直起身,往手心哈了口气,笑出满脸的褶子。
这样的画面,总在我心里落得很沉。
炎夏正午,他们攥着晒得发烫的扫帚,把卷边的落叶拢成小堆,扫帚掠过路面的“沙沙”声,是暑气里的轻响;秋雨缠缠绵绵时,他们弯着腰钻进灌丛,把揉皱的纸巾、沾了泥的餐盒捡进袋里,裤脚蹭上的草渍,是湿凉里的痕迹;冬夜寒风裹着雪沫,他们举着手电绕着楼角走,把藏在花坛里的杂物清干净,围巾上沾的霜,是冷意里的印记。春去秋来,他们总在晨光未亮时弯腰,又在暮色沉下后起身,从不说累。
原来最动人的风景从不是温室里供养的名花,而是像郁春棒这样,在墙角的尘土里扎根,于无人问津处开花;原来最温暖的人,也像这花一样,守着寻常的角落,用不声不响的力气,把日子擦得清亮又柔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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