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的校园是一幅斑斓的油画。丹桂把金黄揉碎在风里,青松将翠色泼洒向天际,连廊下的紫藤都攀着阳光编织锦缎。唯有操场边缘那片杂草,像被秋色遗忘的补丁——枯黄的茎秆贴着地皮匍匐,蜷曲的叶片上还挂着昨夜霜花的齿痕。
体育老师吹响800米测试的哨声时,乌云正啃噬着最后一块蓝天。我盯着起跑线,喉咙发紧。上次测试中途瘫坐的狼狈还烙在记忆里,而今天,狂风正把跑道上的沙砾卷成微型沙暴。
才跑过半程,双腿就像灌了掺铅的混凝土。冷风钻进气管,把喘息割成碎片。当我踉跄着差点跪倒时,突然看见它们——跑道裂缝里的杂草正被狂风按着头颅往地上磕,可那些细如蛛丝的根系却死死抠进水泥缝隙,叶片像无数绿色的小手掌,在风隙间倔强地张开。
这画面烫得我眼眶发疼。想起生物课上说,这些杂草的种子能在沥青缝里休眠十年,只要一滴水就能复活。此刻它们被风压弯的弧度,多像拉满的弓弦,蓄着破土而生的全部力量。
最后一百米,我学着杂草的姿势俯身冲刺。风在耳畔咆哮,而余光里那些摇曳的绿影,正用最卑微的姿态演绎着最骄傲的生存法则——没有观众就自己成为旗帜,没有土壤就把水泥当作沃土。
冲过终点时,我跪在杂草丛边喘息。它们刚经历又一场风虐,此刻正抖落尘土重新挺立。我轻轻抚过那些伤痕累累的叶片,突然明白:所谓成长,不过是学会在无人喝彩的跑道上,活成一株杂草的模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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