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是一家人
又是一年杨梅季,窗外却再也听不见外婆爽朗的笑声。记忆被拉回那个闷热的午后,一个电话打破了所有的平静——“你外婆从杨梅树上摔下来了!”
外婆的杨梅,是我们家夏天的信物。每年此时,她都会挎着竹篮,灵巧地攀上树枝,将最甜的果实摘下,分送给爸爸生意上的伙伴、远近的亲戚。而今年,杨梅收成不好,还“赔”上了外婆的腿。
去人民医院的路上,我的心跳得比车速还快。诊断结果需要立刻转去上海手术。爸爸的车后座被完全放倒,变成了一张临时病床。外婆躺上去,系好安全带,脸色苍白却还努力对我们微笑。那一百多公里的路,爸爸开得又快又稳,时速表上的指针一度指向140码。我从未见过爸爸如此凝重,他的背影像一座沉默的山。
手术很成功,医生的钉子在外婆的背脊上筑起了新的支撑。在上海的一周,舅舅舅妈连夜赶来,病房里从不缺人陪伴。最让我意外的是舅妈,她主动承担了接送我上学的任务,每天准时出现在校门口,风雨无阻。
一周后,我们回家了,但挑战才刚刚开始。外婆需要卧床静养,妈妈开始了“两点一线”的奔波:每天给我做好早饭、送我上学后,就直奔外婆家。放学时,爸爸来接我,我们直接去外婆家吃晚饭。
那些傍晚,夕阳透过窗户洒进外婆的房间。她躺在床上,背上贴着浓浓的膏药,腰部套着坚硬的固定器。妈妈在厨房忙碌,爸爸陪外婆说话,我就在一旁写作业。说来奇怪,最初的慌乱过后,气氛竟然渐渐变得平静温暖。我们习惯了这样的节奏,甚至在饭桌上找到了新的乐趣——外婆虽然不能动,却成了我们最好的听众,听着我们讲述一天里发生的趣事。
一个多月后,外婆终于能自己走动了。她站在院子里,望着那棵杨梅树轻声说:“今年的杨梅,都落在地上啦。”
我走过去握住她的手:“外婆,杨梅落了,但我们都在啊。”
她愣了一下,然后笑了,眼角的皱纹像绽开的菊花。
杨梅年年都会再红,而经过这个夏天,我们的根,扎得更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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