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窗外》
清晨推开窗外,千岛湖的雾总像揉碎的云絮,轻轻漫过远处的岛屿。风里裹着水气,吹向我的面前——这是我每年都来看的窗外,却总也看不够。
爷爷说,他年轻时的“窗外”和现在是两个模样。那时还没有千岛湖,只有连绵的青山和绕村的新安江。他常坐在老宅的木窗下,看着父亲乘着竹筏去捕鱼,村口祠堂的铜铃在晨雾里响着。后来村里贴了红标
语,说要修水库、建电站,要让下游的灯火亮起来。大人们背着铺盖去的工地,孩子们就趴在窗台上,数着江面上往来的工程船,好奇那熟悉的江水,会变成什么样?
我见过家里那本泛黄的相册,有张老照片是1959年拍的:太爷爷站在老宅门前,身后的木门上还贴着“支援建设”的对联,远处的山尖已经开始被淹没。爷爷说,为了水库蓄水,三十多万乡亲搬了家,有的去了江西,有的去往浙江其他县城,他和他爷爷则是搬到了另一个山头。走的那天,太爷爷回头望了望老宅的窗,说:“等水退了再来看看”。可直到他去世,那片土地也始终沉在千岛湖下,成为水下古城的一部分。
如今我的窗外,不再是湍急的江水,而是平静的湖面。阳光好的时候,湖水会变成透亮的蓝绿色。前年暑假,我和爷爷坐游船去了梅峰岛,站在观景台往下看,一千多个岛屿像撒在湖里的绿宝石。爷爷只向梅峰岛旁边的水域说:“这下面就是以前的老县城,你太爷爷的小学就在那儿。”风掠过湖面,带着历史的温度,我忽然明白,千岛湖的水不只是水,是无数人把故乡藏进了湖里,才让这方山水有了沉甸甸的故事。
现在我看一下窗外,这窗外的千岛湖,装着新安江水库的岁月,也装了许许多多的人对故乡的眷恋,她用一汪碧水,把历史和现在连接在一起,让每个看见她的人,都能读懂其中的温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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